紫火暗了下去,墙壁上颤动的影子一点点融入了黑暗。
爱尔弗莱德•伊维尔中止了魔法。“没用的,巴萨罗穆。你种下的灵魂印记已经失效了。我们永远无法通过噩梦抓住他。”他说这话时,埃尔•花虫重新点燃了炉火,火光照着爱尔弗莱德衰老的脸,从巴萨罗穆的角度看去,他眉间的皱痕似乎越发的深了,“我早就说过,那孩子不可靠。”
巴萨罗穆•亨廷顿沉默不语。倒是埃尔开了口:“为啥一定要把那孩子抓回来?派个斩首者过去不就了结了?一个初级巫师,也值得我们一次次大动干戈?”
“不,埃尔,你并不了解艾利克斯•布兰姆博尔。”爱尔弗莱德说道,“他表面上只是个初级巫师,事实上却有着超越中级巫师的实力。对巴萨罗穆而言,他是一柄利刃,但是现在这口刀已经不再握在巴萨罗穆的手中了。”
埃尔有些惊讶:“巴萨罗穆,你竟然暗中培养了这么个人物!我离开的这段时间,你们太过随心所欲了。”
巴萨罗穆站了起来,两名同伴仰起头看着他。“埃尔,你现在对我说这些除了让我火冒三丈之外没有任何意义。如果你手下有高级斩首者,那就派出去吧。既然艾利克斯选择了背叛,那他唯有死路一条。”他说完这些,独自走进了传送阵,伴随着一阵魔法闪光传送出了密室。
爱尔弗莱德把苍白干枯的双手放在火焰上烘烤,埃尔朝着传送阵的方向不满的鼓着腮帮子:“嘿,我说这个巴萨罗穆到底是怎么回事?几年不见本事没长脾气倒是大了不少!”
“你也这么觉得?”爱尔弗莱德给了他一个隐晦的眼神,“涅尔格一战,他受了无法逆转的重伤,你应该能够感觉得到吧?”
埃尔的心思开始了快速的盘算:“啊哈,我对你们两人的感知就像对我自己一样清楚明了,谁叫我们三个是共生体呢!但是你说这话好像大有深意嘛。”
爱尔弗莱德垂下了皱巴巴的眼皮,把他那对浑浊的黄色眼珠藏了起来:“我只是对现状有些难以忍受而已。你难道就从没想过改变?”
“何必拐弯抹角呢,老伙计?”埃尔笑了起来,露出腮边的一对酒窝,“你不如直截了当的告诉我,你打算伙同我暗算我们可怜的共生者巴萨罗穆,将他所剩无几的死亡能量据为己有,同时还能打破我们仨之间这段亲如手足兄弟般的羁绊。”
爱尔弗莱德用他那双昏黄的眼珠注视着他:“你看上去也很赞成这个提议,不如我们来商量一下具体步骤?”
埃尔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:“几年不见,你倒是长进了不少。我一回来你就送上这份大礼,叫我该怎么感谢你呢?”
巴萨罗穆的身影出现在传送阵中央。周围来来往往的黑巫师在看到他之后纷纷向他行礼,他们恭敬的尊称他为使徒大人。是的,他还是巫师之巢的第四使徒,王所倚赖的重臣之一,这群人至少到目前为止还不敢对他露出丝毫不敬,即便他刚刚经历了巨大的失败,连自身的力量都失去了大半。
他留意着每个人的眼神,期望在里头找到他想找的东西,但是每个人都不敢和他对视,他们在他面前低垂了头,把他们的表情和眼神深藏在恭敬的礼节之后。他流露出一种不耐烦的神情,留下一声叫人胆战心惊的轻哼,面无表情的穿过众人,朝着空无一人的凌空平台走去。
因为阴翳之帷的关系,巫师之巢的天空总是呈现灰沉沉的颜色,几绺绵长的阴云在天幕上勾画出狂肆的痕迹,苍凉而荒芜,所有构成这片天地的元素都在诠释着这种意念,并让这里越发趋向于文明尚未开化的原始形态。自从经历了涅尔格围城战役的失败以来,巴萨罗穆时常一个人站在凌空平台上眺望天际。呼啸的风从他肋下穿过,脚下无底深渊在风的回荡中发出空洞回响,这肃杀的氛围,让他不由自主会想到一些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。
是谁开辟了这片天地?恶魔和天神到底从何处而生?他们又为何争斗不息?善与恶又是为何而存在?他放任自己的思绪随着狂风肆意舞动,有好几次,他感到了一种想要挣脱现实的冲动,那强烈的冲动让他几乎发疯,他恨不得朝着眼前的虚空纵身一跃,那样他就能化身为风,吹遍天空和大地,找出所有被掩藏起来的奥秘。
但是每次到了紧要关头,他心中对权势和力量尚存的渴望又会窜出来,一把将他拉回现实。于是他喘着粗气抹掉额上的冷汗,望着脚下的深渊后怕不已。他每次都决定以后再也不来,可是下一次他又会怀着糟糕的情绪走向这里。
这一次他还是选择了这里。风翔的声音能够平息他内心的躁动,让他冷静的面对现实。我的背影看上去一定充满了挫败。他心里想道,但是他们谁都不会知道,其实我早就走出了失败的阴影。我只是暂时蛰伏起来,好观察一下他们的表现而已。
正当他的情绪显露出越来越糟的苗头时,身后突然响起了魔法的动静。是个传送魔法,他在心里暗自想着,这个时候会是哪个不长眼的蠢货来打搅我呢?如果他没有充足的理由,我一定二话不说就把他丢进脚下的深渊!
“巴萨罗穆,你还真在这里。”埃尔喜气洋洋的叫声让他平息了火气。
“看来你和爱尔弗莱德相谈尽欢。”他干巴巴的说道。
“我跟他?”埃尔笑嘻嘻的朝他走了过来,站定在他身侧,“我离开的这几年,那位老伙计的臭脾气是一点没变,我和他说了没几句,就无聊得直犯瞌睡。所以我想还不如出来找你聊聊,希望我在密室里的那些话没真的让你火冒三丈。”
“对待能够帮助我的人,我从来都是格外宽容的。”巴萨罗穆扭过脸,看着埃尔扬起的笑脸,“我真有些搞不懂,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共生契约带来的副作用继续扩大?爱尔弗莱德越来越衰老,而你都快要小到消失了。”